野百合也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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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不是我亲大哥。我妈妈以前以为自己不能怀孕,就领养了我哥哥。谁知八年后又意外地怀上了我。”
“叶叶我们结婚你会回来吗?”若玫说:“我哥说你该回家一趟了。”
我迫不及待地回家,希望能早点看到若松。我想其实有很多话是可以跟若松说的,年龄不是问题。一切都不是问题,虽然没有若玫漂亮,但我确信我已经长大,长成了一个讨人喜爱的大姑娘。
我红了脸,说:“若玫的生活还是那么丰富多彩吧?”
我笑笑的挂了电话。
“对,我还记得她初二时穿那种细高跟的吊带凉鞋,被我们老师骂个半死。”
那晚若松为了唱了好多的歌,我点什么他唱什么,我深深地沉醉在他的歌声中,很多从不敢幻想的东西在我心里来回游移。
其实不是若是,若玫就是一朵玫瑰,我没见过比她更像一朵玫瑰的女孩子。
“丫头别跟大哥客气啊。”他笑着说,亲热地捏我的脸一下。
“是啊,”若松叹气说:“也太丰富了一些。”
“我只想要唯一。”
直到车开了,我才坐在车厢里开始不停地流泪。对面的阿姨说:“丫头是第一次出门吧,别难过,下一次就会好多了。”
不过和我好上后若玫就拒绝她哥哥来接她了,宁愿和我冒着雨或是顶着一把小花伞说着心事回家。若玫喜欢我是因为我勇敢,我敢和最凶的数学老师顶嘴,还敢站在教学楼四楼的窗户外一边擦玻璃一边冲里面的人做鬼脸。慌得若玫直跳着向我挥手说:“死叶叶,求求你快下来,你再不下来我心脏病要犯啦。”
奉若玫之命,那晚是他送我回家的,我坐在他的摩托后面,紧张而慌乱地拽着他的衣服。心里波涛汹涌。恨不得家永远也不要到才好。
我又回到了南方继续我的学业。
我飞快地上网。
吃完饭若松问我:“还想去哪里玩吗?若玫让我一定要好好陪陪你。不然回家饶不了我。”
“什么?”
“送给叶叶。答应我,你要幸福。若松。”
毕业以后,不顾众人的反对,选择了一份可以留在南方的工作。家乡的朋友都渐渐地淡了,只的若玫常常会给我来电话,报告她和若松爱情的进程。
之后的假期我忙着参加各种各样的社会实践,或者背了小小的背包进行自助旅行,就是没有再回过家。
“饿?”
大二的那一年,若松来我这里出差,这一年若松近30岁,不再弹琴唱歌,而是经了商,在一家很大的电脑公司做到很高的职位,年薪颇丰。我妈和若玫托他带了一大包家乡的小吃给我。他还带我到很高档的饭店吃饭,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我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傻瓜。若松一边替我夹菜一边说:“叶叶念了大学变文静了?”
“还叫他哥?”
我站起身来,把那一大包日记往他面前一推,然后我就跑掉了。
“才不是。”我回嘴说:“我一直这么文静来着。”
有的女孩生下来就是被娇宠的命。若玫就是的。十四岁开始她的身后就跟着一大帮的男生,纤手一挥,什么样的体力活都不用亲自动手。这就罢了,她还有一个比她大八岁的哥哥,这在我们同龄的女生看来是不可思议而又令人羡慕万分的事。记得那时刮点风下点雨,我们都顶着大书包拼命的往家赶,若玫会有她哥哥骑着摩托来接,给她套上透明的雨衣,还替她细心地理好衣角再扶她上车。
“那是她有这个福。”我有些酸酸地说。
“还疼吗?”他替我往咖啡里放了两粒糖,俯过身子来问我。
“疼。”我说。其实我说的是心疼。
我该如何告诉若松,我幸福。我真的幸福。我已经在善良和宽容里找到我的春天。也明白了,爱,原来真的不一定要真正地拥有。
“呵呵,”我说:“我们的公主为谁欢喜为谁忧?”
高考结束,我考上了一所南方的大学,若玫则留在本地念书。从车站送我走的时候若玫抱着我泣不成声:“叶叶,你走了我会寂寞。”我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越过若玫的肩我看到若松,他拎着我的一大袋行李,目光深遂难懂。
“叶叶,叶叶!”若玫靠着我说:“有件事我才知道。”
“若松。”我尽量语气老成,想和他平起平坐:“要知道没有合意的主角,就没有任何故事而言。”
不过,年少的情感只有对自己来说珍贵,在别人看来,不是不可救药就是不值一提,我很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秘密,不让他有一丁点儿的外泄。
“我爱他。”若玫说:“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嫁给他。其实我妈妈也有这样的意思,我妈说,我太任性了,只有他能管住我。但是叶叶,我不想他是为了报爸爸妈妈的恩才娶我。”
如果说若玫是玫瑰,我就是一株小小的野百合,相互映衬着长大,只是若玫视我如知已,所以我从不自卑。
“勇敢有奖,”若松说:“回来请你吃哈根达斯。”
那晚我站在操场上和若松聊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在这之前,我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听筒捏在手里都微微地发烫了,直到他说:“去睡吧,做个好梦!”
若松很会唱歌。若玫是五音不全的,我真没想到他有一个那么会唱歌的哥哥。那是夏天的夜晚,就在若玫家的客厅里,他抱着吉它,一首一首地唱给我们听。“世界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悲戚,每当春风吹过,树叶在枝头绿呀绿,夏天刚刚开始,蝉儿在枝头谱着歌曲……”都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歌,他的嗓子干净极了,唱的时候,他偶尔会看我,我就羞涩地低下头去。
“你哥哥呢?”还是忍不住问。
“爱情。”若玫趴到我肩上来。
我无所适从。若松你是什么意思呢?
“你也不差啊。”若松说:“和你比起来,她的自理能力就差多了。亏在她没有考走,她要是像你这样在外面念大学,我妈非逼着我陪她不可。”
“是太多应付不过来吧?”
“怎么了?”我问。
若玫是我初中时的死党。
我很甜蜜地挂了电话,回到宿舍满面红光。下铺的女孩看着我说:“叶叶你不是恋爱了吧,怎么在悲伤的中秋节能有这么好的气色?”
“你妹妹是你家的骄傲。”
“嗯?”他回过头。
“小丫头嘴真甜。”若松说:“要是真有这一天,我请你维持秩序好啦。”
若玫抽泣着说:“大哥,叶叶都是为了我。”
“好叶叶过来陪我。”若玫在那边发嗲说:“再替我带两对辣鸡翅,一根玉米棒和一盒土豆泥。我饿。”
“那么好,”若松说:“大丫头再见!”
“好。”他用手指轻轻地触了我的脸一下说:“你好好休息。”
“谢谢。”我说:“今晚很开心。”
若玫洗完澡,碧罗轻衫,她真美得令人炫目。我看着她感叹说:“像你这样的美女,告诉我你还会缺什么呢?”
那是若松为我制作的一首flash,歌名叫做《野百合也有春天》。我曾面对面为他唱过那首歌,在我每本日记的扉页上,都是这首歌的歌词。
然后很平静地跟他们挥手再见。
“不是不是。”我慌乱地摇着手说:“你要想娶,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呢。”
我想送若松一样结婚礼物,想来想去,也许最好的礼物是我这些年来一本一本的日记,写满了对他的牵挂思念和祟拜。我一直不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子,但事到如今了,我对自己说,任性一次又何妨呢?我并不想得到什么,我只希望若松还来得及知道我的心,这样我就没有白白地爱一场了。
“你还小。”若松说:“故事长着,开心点?”
“不,”我低着头说:“我想加塞儿。”
“什么东西?”
女孩们嫉妒得直咋舌头。
我顶着烈日到了若松的公司,他正在忙,见了我,也放下手中的活,请我到对面的咖啡店坐坐。
“怎么会?”若松说:“我不会生她的气的。”
“丫头长大了。”我鼓足勇气说。
若松走后我好多天还沉醉在那晚的记忆里不能自拔。
“若玫天天吵着要吃么,”若松说:“跟着她永远走在时代的最前端。”
第二天若玫就给我打来电话,就是昨晚玩到差不多十二点才回家骨头都快散架了所以没打电话祝我中秋快乐。
“死叶叶,”若玫骂:“越发会损人了。”
“呵呵,”若松说:“想回来自会回来。”
“你哥哥那么疼你,”我说:“你要什么他会不给你?”
我英语一般,只好跟她吱吱唔唔。
“叶叶啊,”若玫说:“我真怀疑你不解风情。”
“真的吗?”若玫转忧为喜:“我想告诉他我的心事,你说妥不妥?”
“若玫任性。”我说:“你别怪她。”
“呵呵,好。”“若松出乎我意料的爽快地答应了。”
那以后我常常希望若玫能邀我到她家去玩,若玫要是老不请我,我就找借口去。运气好的时候总能碰到她大哥,他叫我丫头,拍拍我的头说:“丫头,又长高这么多!”我喜欢他叫我丫头,心里甜到不像话。
Flash制作得非常的精美,歌曲的最后跳出一行字:
“我来祝你新婚快乐。”我说。
“祝福你们。”我说。
她不知道我哭并不是舍不得离开家,我其实只是舍不得离开若松,尽管我和若松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若玫见我如见救星,连珠炮地说:“她在我家讲英文,我受不了她了就问她会不会中文,她说会,只是习惯,我说你在我家就得按我家的习惯,她说你真是被你哥宠坏了,我就骂她狐狸精,她就这样气跑了。”
下了车,他对我说:叶叶,慢慢上楼,我看着你。
“呀!”我说:“若玫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和她哥哥的第一次接触是在若玫的十四岁生日那天,若玫对她哥哥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叶叶。”然后对我说:“这是我大哥若松。”
若玫不喜欢她的准嫂子,背对着她冲着我做鬼脸。她大哥见了,冲她一瞪眼,若玫吐吐舌头,乖乖地拉了我出门逛街,阳光很好,我的心碎成一片又一片。
去他家的那天刚巧若玫心情不好,我问她为什么她死也不肯讲,只是约我看晚场电影,看完电影还要去酒吧。我依了她。但回家的路上,我们不幸被几个喝醉酒的小混混缠住,为了保护若玫脱身,我的肩上挨了重重的一刀。
很多年以后,我也觉得用一个“爱”字并不过份。
他的声音真温柔,长得也很好看,回到家我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的歌和他的样子。我叹着气想,一家子不是俊男就是美女,真不知道若玫的妈妈前世修了什么福。
“我就是看不惯她。”
“和那洋妞在客厅里看电视,像两尊门神,想溜出去都不可能。”
“妥。”我抱抱她,其实是我自己觉得冷。
“再减你进难民营吧。”我没好气。
“还早着呢,”若松说:“我看你比若玫还着急,怎么都担心我娶不了老婆?”
然而我出院没多入,就听说,他快要结婚了。
若玫骂我不开窍,我却不敢告诉她,我爱上了她大哥,爱了整整六年了。
就这样苦苦地长大了。
“呵呵。”若松不以为然:“小丫头还挺幽默。”
“你哥呢?”
“月上天自明,春来草自青。”我说:“不着急。”
“不还了。”他有些霸道地说:“给了我还想要回去?”
你看她的名字或许会想:若是一枝玫瑰?
最后若松说:“叶叶,我唱了这么多你也该唱一首了吧?”
唱完歌已是夜深了,若松还打车送我回学校,一路上叮叮嘱嘱的,仿佛我是他亲妹子一般。我说不上来的幸福,告别的时候忍不住叫住他:“若松。”
“祝你新婚快乐!幸福就就好啦,比什么都好!”我有些语无伦次。
“还说?”若松很凶地朝她一板脸说:“这么大了还一点不懂事!”
我当然也不会提,只是说:“我绝不会在校园里恋爱。”
就是在那一晚爱上若松的。
暑假。
“减肥,晚饭没敢多吃。”
“露台上。你去劝劝他吧,叶叶我洗个澡消消气。”
“呵呵,”若松说:“冷不?”
除了她大哥,我谁也看不上眼。
“去你的,”我埋怨说:“你心里哪里有我?”
“谁像你们那么没出息?”我掩饰地说:“迟早是要离开家的么。”
“你知道的。”我快被他逼得哭出来。
“那就好好在休息,别到处乱跑。”
虽然高中不和若玫在一个学校念书,但我们之间关系还是很好。也许是爱屋及乌,若松也很疼我,在我十八生日的时候送我很漂亮的皮夹子。我爱不释手,捏着它背书和苦读。高三一晃就过了。
我的心里划过一阵疼痛,若松在陪他的女朋友,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翻那些我自说自话的东西。
当我拎着肯德基进她家的时候,正碰到若松的女朋友夺门而出,视我如空气,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若玫在客厅里,委屈地嘟着嘴。
“呵呵。”若松不置可否。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轻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唱歌的声音竟然是那么好听,我唱歌的时候若松燃起了一根烟,他在烟雾袅袅中看着我唱,我又紧张了,死死地盯着屏幕,只是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花了,怎么也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一首歌唱得虎头蛇尾。
我见过那个幸运的女孩。也是美女,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穿很名牌的衣服,跟我打招呼的时候,用的是英语。
“你不知道瘦骨美人现在多流行。”她说:“快来,快来,我哥说买双份,他请。”
“太熟了。”若玫说:“没什么新鲜感,但我想,也许我生下来就是属于他的玫瑰。所以我幸福。”
“你不去追?”我问道。
走出若玫的家,我脚步凌乱,如果说我以前还带有一些什么幻想的话,现在也早就消失殆尽了。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懂爱的女孩,才可能将一份爱埋在心里那么多年,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其实完全不懂爱情真正的面目,它变幻莫测,转身之间就会令你绝望。
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到底没有回去。但我寄了很贵重的礼物,两枚白金的戒指。想像他们戴着它们,携手走过漫长的红尘岁月。
“别骂若玫。”药性上来了,我气若游丝地说。
我就在那带有魔力的微触中入睡。
“还好。”我以为他要挂电话,真有些舍不得,谁知道他说:“那把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打过来给你。”
若松地露台上抽烟。见了我,若无其事地说:“哦,叶叶来了?”
“赌咒发誓。”若玫说:“不过叶叶你怎么还不谈恋爱啊,你不谈恋爱叫我怎么对你放得下心啊?”从若玫的语气里,我看出若松并没有告诉她我们昨晚通电话的事。
“可是很多时候你不能做导演,选角的事岂能由自己?”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进了自己的房间,一直也没有出来。
没有我的若玫当然不会寂寞,恋爱故事一个接一个,因为美女永远也不会有寂寞的机会。离家的第一个中秋节,我站在秋风瑟瑟的操场用IC卡给妈妈打完电话后给若玫打电话,若玫不在家,电话是若松接的。我问他中秋节好,他很礼貌地问我在外面还习惯吗有没有哭过鼻子。我有些骄傲地说女孩们都在宿舍抱着电话哭呢,只有我没有。但电话不够用,我只能到操场来打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我大门也不敢出,就在家里等若松的电话,我想他总会给我一个说法的,我了解他并且相信他。若松的电话没来,若玫倒是打电话给我了,在电话里向我诉苦说:“哥哥不让我晚上出门,我闷到死。”
若松伸出手来和我握手,我吓得脸通红,忽地往后一跳。逗得他们兄妹俩哈哈大笑。
医院里若玫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我疼得脸都发紫还直安慰她没事。直到若松来到我的病床前,我才抑制不住地哭得像个泪人儿。
直到车开他才说了两个字:“保重。”
若松哈哈大笑:“你和若玫疯在一起的时候当我都没看见?”
真好笑,我什么都来不及说,不为人知的恋爱,又不为人知地失恋。
就在他们结婚的前一天,我收到了一封特快专递。是若松寄来的,一张纸上面,只用笔写了一个网址。
“改不过来了,就叫一辈子吧。”若玫咕咕地笑:“你呢?还没有等到值得爱的人吗?”
我忸捏了很久,终于点了一首我喜欢了很多年的歌——《野百合也有春天》。
“你就行行好,”我说:“让你那些狂蜂乱蝶休息休息?”
我说:“好。”
我笑:“你还知道哈根达斯?”
我犹如五雷轰顶。
“我来要回我的东西。”我压低声音说,怕若玫听见。
“那唱歌好吗?”我鼓足勇气说:“好久不听你唱歌了。”